直到后来读完《一种现实》,再读《活着》,才觉得很神奇。
文学也需要天赋。这句话用在余华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与苏童、莫言、马原等大学中文系出身的作家相比,余华只有中学学历。可见他的文学才华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比较受外国人欢迎的中国主流文学作家大概就是这几种类型。
一类是比较西方的,比如严歌苓、王小波,他们心里有一些西方的东西;
表面上很土,实际上很陌生。比如,莫言写中国乡村篮球小说暴力美学,却采用了马尔克斯的写作风格;
还有一种叫余华。是的,余华一人属于一个文学流派,有人称之为新流派。
许多作家都有精神追求。
莫言有他的高密乡,孙犁有他的白洋淀,贾平凹有他的商州,汪曾祺有他的高邮,徐志摩有他的康桥,王小波有他的长安。余华,没什么。
许多作家在写作中使用方言。
鲁迅会写“午马,你我都困了”;老舍会写“几个巡逻的警察嘭的一声出来,太不合适了”;汪曾祺作为一个吃货,遇到美食都会写下“吃白嘴”。可以”。余华说:“我用普通话写。”余华,还是什么都没有。
《活着》、《许三观卖血》、《细雨中呐喊》,这些小说奠定了余华世界级作家的地位,但我真正喜欢余华还是源于他早期的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
余华的作品分为两个阶段,一是20世纪80年代的前卫作品,即中短篇作品;二是20世纪80年代的前卫作品。另一类是20世纪90年代后的现实主义作品,从《细雨中的呐喊》和《活着》长篇小说开始。
早期的短篇小说和短篇小说是余华暴力美学的最终表达。他的早期作品充满了暴力、死亡、血腥、杀戮、冷血、怪诞、人性的邪恶……
他就像一个嗜血的艺术家,通过暴力的叙事方式将血与死亡一点一滴地解剖给人们看,所以我们带着恐惧看到了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死亡场景,但他似乎保持着超然的态度,平静地继续编织着他关于死亡的故事。先后。
余华曾说过:
暴力让我着迷,因为它充满激情的形式,也因为它的力量源自人心的欲望。
他将暴力和死亡视为从古至今最真实的存在状态,因此他几乎将暴力和死亡渗透到了他所有的作品中。
他认为世界是不真实的,他认识到生活其实是不真实的,生活其实是真假杂乱,鱼鱼混杂。于是他努力创造一个新的世界,一个真实的现实,而表达的手段自然就变成了暴力和死亡,而人性的邪恶就是这一切暴力和杀戮的根源。
不难看出,余华是人性本恶的忠实信徒。
余华曾说过:
在任何作家之前都有其他作家。博尔赫斯认为纳撒尼尔·霍桑是卡夫卡的先驱,而卡夫卡的先驱又远不止纳撒尼尔·霍桑;博尔赫斯还认为,文学中的债务是相互的,卡夫卡非凡的写作将使人们重新发现纳撒尼尔·霍桑的《一个新故事》的价值;同样,布鲁诺·舒尔茨的写作也保持了卡夫卡的精神价值和文学权威。
20世纪80年代,站在余华面前的是一群西方现代主义作家。这些作家对余华的影响不仅体现在写作技巧、写作方法上,更体现在文学观念上。正是这种新的文学观念,导致余华对世界的认识、理解和观察发生了变化,表达方式也发生了变化。
从余华的作品来看,他早期深受卡夫卡的影响。
对他的创作影响最深远的是卡夫卡的《乡村医生》。余华早期的作品走的是前卫的道路。字里行间都有卡夫卡的影子,人物和写作手法都极其荒诞诡异。
他的成名作是《十八岁的远走》,现在被认为是中国先锋小说的代表,被收录在中学语文课本中。这部小说用荒诞的手法描写了一个刚刚进入成年的人在人生的第一次旅程中,面对复杂的成人世界所遇到的各种挫折和障碍。莫言高度评价了这部小说,称余华是“当代文坛第一个清醒的梦想家”。
至于《十八岁的旅行》这本书,我读完只是觉得不够。我想,一个人有多大的才华,才能写出如此抽象、扑朔迷离、看似真实的故事呢?
后来,当我读到《死亡叙事》时,我感到更加害怕。博尔赫斯式的时间、空间和身份的迷宫,让人仿佛走进了故事的迷宫。 26岁的余华就能写出如此令人心寒的《死亡叙事》篮球小说暴力美学,而我18岁的时候,却无法将同类型的《钟楼驼背》写到这种程度。
从剧情的暴力血腥程度来说,余华是前卫的,而我是传统主义者。
少年跳了出来,手里高举着一把闪亮的镰刀。他冲过来的时候,也挥下了镰刀,镰刀就切入了我的腹部。过程非常简单。镰刀像一张纸一样划破了我的皮肤,然后割掉了我的阑尾。然后镰刀被拔了出来。镰刀一拔出来,不仅割破了我的直肠,还在我的腹部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里面的肠子都冲了出来。还没等我捂住肠子,那女人就挥起锄头砸在了我的头上。我赶紧一偏头,锄头击中了我的肩胛骨,把我的肩胛骨砍成了木头一样的碎片。两半。我听到肩胛骨断裂时发出“吱吱”的声音,就像开门的声音。那大汉是第三个跳过去的,手里拿着一把铁钻。女人还没来得及拔出锄头,铁钻的四颗齿已经切进了我的胸口。中间的两颗铁牙分别切断了肺动脉和主动脉,动脉里的血液涌了出来,就像倒了一盆洗脚水一样。两侧的铁齿分别插入左右肺部。左侧的铁齿刺入肺部,然后插入心脏。然后大汉用手将铁棍拔了出来。铁棒拔出后,我的两个肺就从胸口甩了出去。然后我倒在了地上,仰面躺着,血在四处流淌。我的血如百年树根拔地而起。我死了。
每次读到《死亡叙事》结尾处充满杀气和暴力的叙述,我都感到肃然起敬。我可以冷眼写下主人公的死亡过程,不带任何感情,将死亡场景平白地讲述出来,让读者沉浸在场景中却无法触碰。 ,这种感觉是里面最痒最难受的。
后来他写了《一种现实》,将荒诞推向了更高的层次。在这本书中,暴力与血腥、死亡与腐朽随处可见。在这个故事中,家庭中没有任何爱的痕迹篮球小说暴力美学,只有明目张胆的冷漠和自私,甚至是陌生人互相残杀的结局。
但余华的写作风格却是冷静、内敛。这种方式或许无法让读者体会到现场的惨烈,但却会让人在烈日下惊出一身冷汗。以至于有人说,郁华血管里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冰粒。
胸外科医生切断了单钢胸肌两侧的软骨,打开左右胸腔,露出肺部。然而,腹部的医生只是刮掉了脂肪组织,去掉了肌肉,接下来还需要胃、肝脏和肾脏。可谓是历历在目。目前,眼科医生已摘除单钢的一颗眼球。牙医用手术剪刀将单刚的脸部和嘴巴剪掉后,上下额骨完全暴露出来。
这些令人心碎的场景在余华淡然的叙述态度中显得极其平常。他像一个局外人一样谈论这件事,没有任何情绪。然而,他越是冷漠,读者就越感到麻木,甚至毛骨悚然。
不得不说,这就是这种零度叙事的高明之处:零度情感的介入,却能唤起读者百度的情感体验。
很多人不喜欢余华早期的作品,认为它们太抽象、怪诞。小说只包含人性的邪恶和人生的苦难,让人窒息绝望,无法触及生活真实的一面。
但我更喜欢这种风格。死亡和暴力自古以来就是人类存在的真实状态,而文学则是把有形的东西变成无形的东西,通过暴力和怪异增加艺术氛围。这也是一些人所喜爱的。艺术本身。
暴力永远是痛苦,而不是美学。
不是吗?
从短篇小说到长篇小说,余华也开始了写作生涯的转型。
直到余华开始写《活着》,他才告别荒诞的先锋,开始走上现实的道路。 《活着》也是余华的最高代表作。由其改编的同名电影在豆瓣国产电影中仅次于《霸王别姬》。 《活着》也是对苦难的平淡记述,却没有荒诞的影子。
1998年,余华仅凭借这部作品获得意大利格林扎纳·卡弗文学奖。小说一步步写得柔和而雄辩,但每一步的文笔都令人叹为观止,而书中所蕴含的生存的冷酷更是……让当时不温不火的欧洲文学不寒而栗。然而,自从《活着》之后,余华就再也没有达到过更高的境界。
后来他又写了《兄弟》和《第七天》,但是这两部小说的收视率都不尽如人意。
很多人说余华的才华已经耗尽。我既不否认也不同意。确实,《第七日》的风格和之前的小说有些不同,感觉带有魔幻色彩。但字里行间,描述细节的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我觉得《第七天》似乎是余华自我妥协的结果。与之前的小说相比,《第七日》具有更加明显的现代主义特征。我想他可能想改变自己的风格,但不幸的是失败了。
就连余华自己也曾说过:“即使我写死亡,我仍然写不出《活着》。”
从中短篇小说到长篇小说,从注重小说形式的探索到注重小说内容,从华丽的语言到简洁,从西式小说到中国式小说,这些都是余华的不变。自我妥协的过程。
毕竟年纪大了,当年的朝气正逐渐消逝,他已经不想再写出如此尖锐的文字了。
在他的书的早期阶段,他是冷漠而孤独的。后期,他与世界和解,冷酷中透着几分温柔。然而,无论是冷漠还是温柔,他都显得十分冷漠,仿佛远离了他所创造的一切人和事。他站在高处,从容淡定地看着他们的悲欢聚散,但悲欢离合却无法触动人心。他想让你看,但中间好像隔着一层芥子,摸不到,也不痛。
对于作家来说,自古以来评价褒贬不一。一个作家的存在,注定要为一些人提供可以在这个世界上独自存在的精神食粮,不管他们是喜欢他早期暴力血腥的死亡方式,还是他后期的人生。写实的风格中,他总有一种人文关怀。
就像卡夫卡是霍桑教的,余华是卡夫卡教的一样,总有一些人是余华教的。
如果像《活着》这样的作品存世,余华就值得永垂不朽。